这会儿听她扯谎,高修远只笑了笑,仍用心上色。
但身后是令容的断续低语,他的手落下去,却不听使唤。
“这……”郝掌柜游移了下,看向韩蛰――他打理这铺子十几年,识人的本领不差,韩蛰这类瞧着就是不好招惹的,看打扮气度,必是朝堂高官。伴计说此人凶巴巴的,高修远又是田保的表侄,身份颇奥妙,一时候倒不敢等闲透露。
韩蛰遂叮咛车夫从都城南边的安化门驶出。
屋外深雪喧闹,屋里炭气微暖,两人竟都没发觉来客。
“不是我逼你。”令容小声嘀咕。
高修远顺手收了画,请韩瑶稍安勿躁,过几日装裱后送往相府――当然会另做一幅送去,这枚悬着的红豆送给韩瑶这位相府令媛,若被人瞧出端倪,并分歧适。
几杯茶喝下来,多是韩蛰跟高修远闲谈,说些诗画的事。
遂请二人从后门出去,指着后巷左边方向,“走到绝顶那家就是。”
――干清干净的甬道上,站着韩瑶身边的仆妇和两名丫环,正顿脚哈气,见是他两人,愣神过后,忙过来施礼问候。
令容睇了韩蛰一眼,“夫君,是你要一道来的。“
绝顶那院落红漆双扇,门前积雪未清,却踩了很多足迹。
南边民变愈演愈烈,韩家欲插手军权,田保却在永昌帝跟前各式调拨,迟延禁止。战事紧急,两虎相斗,这个年必将不会过得安稳。在烽火伸展,他再骑战马之前,他想带令容去看一看城外雪景。
侧帘翻开,韩蛰端倪冷峻,“我们出城,你回吧。”
“举手之劳,不敷挂齿,大人客气。”高修远笑了笑,“鄙舍寒陋,怠慢诸位了。”遂叫哑仆奉茶,请三人入坐。
“如许大的雪,出城去哪?”韩瑶脱口问出,蓦地觉悟过来,从速闭嘴。旋即调转马头,一声不吭地归去了。
小棋是韩瑶的贴身丫环,接了眼神,忙道:“是真的。”
锦衣司使凶名赫赫,惯于冷厉杀伐,这般手揽娇妻的密切姿势有些生硬,高修远不由笑了笑。
搁笔打量半晌,高修远吁了口气,这才道:“画好了,韩女人若感觉还行,明日装裱起来,请人送到你府上。”转过身,就见厅中三人并肩而立,韩蛰身材高健,墨青的衣裳贵气持重,那张脸刚硬冷峻,不负文武盛名。
临走前世人瞧那幅梵刹槭树图,气韵灵动,入目雅丽。
韩蛰皱了皱眉,“瑶瑶在内里?”
像是少年人许下的缠绵心愿,悄悄藏在佛像前的娟秀槭树下,无人问津,却隐蔽悠长。
“来给人伸谢。”韩蛰神采不豫,“你呢。”
……
韩蛰的手不知何时搭在她的肩头,帮她理了理大氅。
高修远送到门口便立足,瞧着韩蛰跟令容并肩走远,那只手始终搭在令容肩上。
令容当然也晓得韩蛰的些微醋意――举凡男人,不管对老婆豪情深浅,大抵都不喜老婆跟旁的男人过从甚密。先前唐解忧调拨肇事,韩蛰为此大怒非常,这回他特地跟来伸谢,当然不是至心,只为提示她罢了。总归谢意已表,她不肯给本身和高修远添堵,也没多说话。
还是跟在韩瑶身边的丫环最早发觉,屈身施礼。
他已有很多年未曾到城外赏雪。
有韩蛰在场,韩瑶拘束诚恳了很多,几近没开口说话。
软语轻笑传入耳中,高修远手指微颤,一点朱色平空点在树下。
韩瑶听了惊奇,回身见是韩蛰跟令容,夙来开朗利落的女人竟蓦地暴露扭捏之态,愣怔半晌,垂着眼睛不看两人,只道:“大哥,嫂子,你们如何来了?”
“您可知高公子住在那边?”
不过韩瑶性子利落,又是相府出身,教养颇好,来时问过画的停顿,便甚少打搅,大多时候都是在屋里看画。且她身边又有成群的丫环仆妇跟着,即便同处一室,两人也相安无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