郗超放眼四望,说道:“吴中山川如画,若天下承平,我在吴郡、会稽卜地而居,优游山川、呼朋唤友,谈释论玄,难道妙事!”话锋一转,问:“操之见过陈郡谢氏的后辈吗,不然何故对陈郡谢氏如此体味?”
祝英台道:“我不是送郗参军,我送英亭回上虞。”
桃林小筑坐北朝南,正申时分的阳光从祝氏兄弟身后斜照过来,映得二人漂亮的面庞光影明暗,不甚清楚。
刘尚值衣冠楚楚地来了,很有士大夫的模样,见到陆纳,深深见礼,言语谦恭而不卑怯。
郗超点点头,说道:“谢安不出山是不可了,谢万恃才傲物,难当重担,克日在淮南都督军事,筹办北伐,恐怕失利不免――好了,不说这些,操之就送到这里吧,你下月便可遣族人赴建康拜见贾弼之了,但愿两年后在姑孰西府能与你相见。”
郗超欣喜道:“名僧支愍度乃我多年的方外之交,现主持会稽栖光寺,我此次去请谢安石出山,趁便访那栖光寺,与支愍度老衲人辩难一番,‘真如’一出,老衲人必瞠目结舌、佩服不已。”又问:“操之,你这些又是那里学来的?真是不成思议。”
陈操之感觉郗超仿佛另有话要对他说,但见其踏镫上马,却只说了一句:“操之是聪明人,好自为之吧。”
话音未落,祝英亭就踅返来了,在檐外就向郗超见礼道:“郗参军,请借一步说话。”
傍晚时分,陆纳派掾吏来请郗超赴晚宴,说吴郡士绅与署衙官吏都要拜识大德绝伦的郗佳宾。
陈操之与祝英台回到桃林小筑,还能赶上徐博士讲授《焦氏易林》,秦汉以来,易学大师辈出,著书汗牛充栋,徐博士却最推许焦延寿的《易林》和《易林变占》,受徐博士影响,陈操之和祝英台比来也是研读《焦氏易林》,闲经常常相互辩难。
陈操之悄悄警戒,这应当是昨日论谢氏“狡兔三窟”的说法让郗超很惊奇,他陈操之一个十六岁少年如何能晓得这些,看来有些超前的认知最好是深埋心底,少说多做为妙,便道:“我并不识得谢氏后辈,只是尝听葛师提及过王、谢二族,到了吴郡,就听到了更多关于谢安隐居东山的逸闻。”
却听驿亭那侧有人“嗤”的一声笑,祝英台走了出来,身后另有两个主子,说道:“郗参军无缘听到,自有人能听到,真是大饱耳福啊”
陈操之从车厢里取出柯亭笛,冉盛问:“小郎君要吹曲子吗?”
陆纳呵呵而笑,说道:“不错,可算是入品的好字。”迟疑了一下说道:“下月你便来署衙先做文吏,过两年让你补一个九品官职。”
刘尚值这两个月对陆机的章草《平复贴》但是下了苦功的,每日临摹三十遍,因为陈操之从陆府借出的《平复贴》是陆纳的摹贴,也就是说刘尚值实在是在临摹陆纳的章草书法,已临摹得颇具神韵。
晚宴罢,郗超在陆纳府上歇夜,陈操之也被留下作长夜之谈。
祝英台“嗯”了一声,又道:“只盼我与子重兄别离时,子重兄能有如许的意绪,能为我吹如许一曲。”
陈操之道:“我同亲好友刘尚值,也是此次定品的士人,我此次回籍,尚值在此留守代我支付免状,他倾慕使君风采,想在太守署衙谋一份差事,闲暇时也能聆听使君教诲,不知使君意下如何?”
郗超与六个挎刀侍从牵着马,陈操之和冉盛步行,往南缓缓而行。